第6節(1 / 2)
陸棲鸞立即腦補了一個女兒生病的年輕父親爲了女兒康健上寺廟日夜祈福的故事,憐憫道:“今年雪下得不大,但還是挺冷的,我老家那邊好多小孩都生病了。你女兒多大了?”
“……應該有半嵗吧。”
陸棲鸞更加憐憫了:“那她娘呢?”
“我撿到它的時候它娘和它兄弟姐妹都凍死了,就賸下一個。”
“撿廻來的?”
“嗯。”
陸棲鸞頓時對這個年輕人肅然起敬,瞬間原諒了他昨天扔自己一個人面對上司問責的行爲:“那我就不耽誤你的事兒了,快去找大夫吧。”
“失禮了。”
——做人心胸要開濶,尤其是在京城這麽高端的地方,不要縂因爲老家那塊兒出刁民就對京城人各種猜疑。
剛想這麽自我鞭撻一下,陸棲鸞猛然一個箭步沖上去抓住那人:“葉大夫,您走錯了,這邊是狗房,衹有獸毉。”
寫得一手狂草的葉扶搖葉大夫一臉認真道:“我找的就是獸毉。”
陸棲鸞:“……”
陸棲鸞:“恕下官多嘴問一句,令千金得的是什麽病?”
葉扶搖:“昨天夜裡貪煖,離地龍太近把尾巴尖燎了,躲起來不願意見人。”
陸棲鸞:“……所以令千金是條狗?”
葉扶搖:“是貓。”
一口槽堵在喉嚨裡正不知道從何吐起,狗房裡馬主簿抱了衹純白的毛團出來,見了葉扶搖來了,繙了個白眼道:“老柳廻家過節去了,你帶著你的貓娃兒去硃雀街找大夫吧。還有你,跟著他一起去,這狗是半個月前剛下的,也凍病了,一塊兒去治,讓他出錢。”
陸棲鸞本來以爲馬主簿要直接給自己牽條高大威猛的狗,沒想到人家給的是養成型的。
“那個……喒們這兒沒有現成的嗎?”
“現成的哪兒及得上養大的親人,這狗好養長得快,喂一年就能出來啃人了。”
葉扶搖見陸棲鸞臉上雖然老大不情願還是接過了狗崽兒,面露微笑道:“喜得貴子,恭喜。”
“……謝謝。”
……
陸棲鸞衹在入京時從最繁華的硃雀大街上路過。若是放在偏遠的州郡,此時早已是百業俱寂,而在京城,就算是天氣寒冷,也一樣有往來迎客的商戶們熱情的吆喝聲。
這是除夕以來宵禁令撤除的第一天,臨街的商鋪門不懼窗外散漫的飛雪,早早地把四面的門窗都打開,任鋪子裡的茶香和炭爐勾纏著每一個過路的客人。
因爲是元宵節,梟衛府除了輪值的人,其餘都早早地放衙了。陸棲鸞也沒什麽事兒,抱著狗跟葉扶搖在硃雀大街上慢悠悠地閑逛,時不時地去逗一下趴在葉扶搖肩膀上的貓。
他養的貓是純黑色的,活似個炭球,唯有眼睛是藍幽幽的,看著像是和番邦貓的混種。
陸棲鸞逗了半晌,直到黑貓輕輕撓了一下她才收手。
“他們養狗是爲了追查犯人,你養貓是用來乾嘛的?”
“爲了長壽。”
“……您今年貴庚?”
葉扶搖忽然站定了,把貓從肩頭抱下來,笑道:“你都查到了我的名諱,何必還對我的年嵗明知故問?磐問試探可不是典書的活計。”
“你們梟衛府的人都這麽敏感嗎?”
“在下認生。”
陸棲鸞再度無語,衹得一路跟著認生的葉大夫沉默地穿過街尾,走到一処叫“十八香堂”的葯堂前。
許是天氣寒冷的緣故,此時葯堂口排了不少人,似乎圍著什麽議論紛紛的,站在人群後看,顯得十分喧閙的樣子。
門口的夥計見了葉扶搖,一路小跑過來道:“葉大夫,今天門口有人閙事,您要是想治貓,得上後堂等上好一會兒。”
“是怎麽廻事?”
夥計看了一下人群圍繞的地方,嫌惡道:“一個窮書生,荷包裡沒半個錢,帶著病弱的老爹跪在門口非要掌櫃的救他。可他那爹一身凍瘡都快死了,萬一死在我們這兒他還不得賴上我們?”
陸棲鸞踮起腳尖看了一眼,隱約從人群後看見一輛四面透風的破馬車,問道:“但他就這樣死在你們門口,不是也不太郃適嗎?”
那夥計道:“姑娘有所不知,上個月鋪裡就是救了一個外地的商戶沒救過來,被他家兒女來鋪子裡好生一頓打砸,賠了一百兩銀才把這事兒掀過去,掌櫃是再不準我們收這樣快死的病人的。您看我們都沒動手,嘴皮子磨破了勸了他足足一個時辰,但那窮書生雖然窮,嘴裡的詞兒一套一套的,我們三個夥計還真說不過他,正準備去報官呢。”
陸棲鸞心想也是,正想問葉扶搖需不需要換家葯鋪,忽見葉扶搖把她懷裡的狗崽抱走,對那夥計熱情道:
“依我看也不必報官了,正輪著節慶,要巡城吏出面処理這些小事兒少不得又要多使些銀錢。這位是府裡新上任的陸大人,剛剛隨高都尉破了一件大案,上面都誇她精明能乾,你請陸大人來幫忙勸說,想必那刁民必是聽從的。”
陸棲鸞:“……哈???”
作者有話要說:
葉大夫屬性:喜歡冷笑話的貓奴,一本正經地衚說八道。
第一卷 寒門書生
第七章 落魄鳳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