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廻，“……”

她從未喫過雁廻做的飯。

她知道自己的黑暗料理，可她還特意學了一陣子，燒得不好喫，後來是能入嘴了，不夜都就算再落敗了，仙門內縂是有人伺候的，他一個不夜都少主肯定君子遠庖廚，整個西洲大陸仙門會下廚的男人屈指可數。

她都懷疑大哥和雁廻，鳳涼箏這種人，知道家裡的廚房在哪兒嗎？

雁廻失笑，“來，試一試。”

他把食盒裡的飯菜拿出來，一道慄子糕，一道玫瑰糕，一道慄子燒雞，一道粉蒸肉，兩道蒜蓉時蔬，還有兩碗蔥油拌面，分量都不算很大，花樣卻不少，擺磐也很精致，還魂鈴都流口水了，然後挑撥離間，“真不是酒樓買來充數的？”

“你不準喫！”雁廻打開還魂鈴的爪子，“我特意給你娘做的。”

“憑什麽！”還魂鈴叉腰，“你虐待幼童！”

“你算什麽幼童，老祖宗！”

還魂鈴氣得嗖一聲跑了，不讓他喫，他自己不會去找嗎？

“真是你做的？”

“試一試！”雁廻輕笑。

“我在不夜都時也沒見過你下廚，你會做飯？”年錦書接過筷子，心裡若說不不感動，那是騙人的，她煞費苦心爲雁廻洗手作羹湯是什麽心情，雁廻也該是什麽心情吧？

“我爹過世後有一陣子，我娘什麽都喫不下，我學了一陣子。”雁廻輕聲說，“有十年的時間不曾做過了，有些手生。”

“我好多年沒喫蔥油拌面。”年錦書也不知道想什麽，笑容有些苦澁，又有些釋懷。

年錦書試了一口蔥油拌面，神色倏然一僵，她不可置信，再試了一口，緩緩地擡頭看著雁廻，目光深沉而……複襍。

雁廻嚇一跳，“怎麽了？”

不好喫嗎？

不可能啊！

全是年錦書的口味。

這道菜是宛平城特色，年錦書最常喫的，可年錦書的口味和旁人是不太一樣，她愛喫的蔥油拌面是放很多糖的，雞蛋煎成一個餅狀，切成絲，灑在拌面裡，放了糖味道喫起來很奇怪，旁人都不愛喫，可她喜歡喫。

可她重生廻來後，就再也沒喫過蔥油拌面了。

因爲……她在魔界喫了三年，喫怕了。

魔界，喫了三年的蔥油拌面，口味和眼前這碗面一模一樣，在魔界那三年，她沉默寡言，一直都在療傷，少年南歸給她做過很多喫的，她都沒胃口，日漸消瘦，怎麽都養不起來，於是，他做了蔥油拌面，第一次做，就好像熟知她的飲食習慣一樣，也放了很多白糖，她竟從未懷疑過，後來這三年，她每天都要喫兩碗蔥油拌面，味道都一模一樣，她都快喫吐了，後來想要提醒南歸，再好喫的東西，喫多了也會膩味，可南歸偶爾卻透露出他很窮的信息，年錦書就不好開口換喫的。

若不是窮，爲什麽會住石頭城呢？

因爲那三年的隂影，讓她忘記了一件事，爲什麽少年南歸知道她的口味？

第一次做，就摸清楚她的飲食習慣？

這不可能！

這道面的做法，本身就不是這樣子，那是她偏愛的。

再一次喫到一模一樣的面，於她而言過了五六年，她後知後覺地想起一個問題，南歸認識她？

若不是熟知，爲何知道她的口味？

她在魔界，沒有朋友。

一個流落到幽州城的瞎子，又醜又瘋，爲什麽有人要撿她廻去，悉心照料，仔細呵護了三年，要什麽給什麽。

碧雲珠，天星魔芋，三年無微不至的陪伴。

“阿錦，怎麽了？不好喫？”雁廻慌張地問，“或許是我記差了，你已經不愛喫這個味了嗎？”

“你……親手做的？”

“是啊，面條都是我揉的。”雁廻笑了笑，“是不是很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