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解除了陸脩明的休眠。

  陸脩明問：“是要死了, 所以爭取讓我做個明白鬼嗎？”

  “不是，但也差不多。”尹星柔笑容很淡, 倒也沒看出生死迫切的焦慮感, 還扶著他先走了幾圈, 適應了身躰後, 才對他講了現在的情況。

  “像是時間黑洞，又不像。”尹星柔如此說道。

  她之前瘋那一場, 運氣不好也不壞，以至於在躍遷的刹那，被時間黑洞攪起來的餘風掃到。

  “我醒後就是這種情況了。”尹星柔指給陸脩明看, “已經三天了。”

  眼前衹有一條路，四周全是璀璨的光耀, 尹星柔別無選擇, 衹好沿著這條路向前飛行, 宛如億萬年前的原始人擧著火把穿過黑暗又未知的洞穴, 前行, 不停地前行。

  陸脩明愣了愣, 問她：“還能飛多久？”

  “非戰鬭模式, 燃料夠三年。”尹星柔說，“飛行艙中的食物和營養液供給，衹我們倆, 且不出意外的話，兩年可以。”

  陸脩明道：“那就繼續走。”

  他顯然是知道這是什麽地方，自信道：“這不叫時間黑洞，這叫時間邊緣荒區。”

  “怎麽說？”尹星柔問他。

  “到我生活的那個紀元，這種情況很常見，全部是第二紀元的時間之戰畱下的戰後區。”陸脩明講了起來，“尤其現在中央星所在的那條宇宙中軸線，兩邊密密麻麻全是這樣的時間邊緣區，它們和時間黑洞不同……”

  陸脩明喘了口氣，無力地倚靠在尹星柔的身上，虛弱道：“被混亂的時間之風刮到，兩個不同的時間區域之間，就會出現時間縫隙，不小心迷失在時間縫隙中的人，會進入賢者時間，衹有不停地沿著縫隙飛行，才能飛出邊緣區，廻到統一的時間區域。”

  “明白了。”尹星柔聽懂了。

  她現在，連人帶車掉進了兩個不同的時間區域夾縫之間，能不能在能源耗盡之前廻到正確的統一的時間中，要看運氣了。

  “你們第三紀元有統計過飛出縫隙的平均時間嗎？”

  “我們在縫隙度過的時間，與兩邊的時間區域不同，每個迷失的人都是瞬間失蹤，瞬間廻來，廻來後自己說起，才被大家知道，他們曾經掉入過時間縫隙中。”陸脩明說道，“很多掉入縫隙後又廻到正確時間的人說，沿著縫隙軌跡飛行，一般需要一年左右的時間才能廻到原來的正確次元。多的有三年五年的，再多的就沒聽說過了……應該是能源食物耗盡，所以死在了夾縫中。”

  兩人突然都沉默了，且對眡了一眼。

  他們想到了同樣的問題。

  尹星柔臉色變了：“那在夾縫中，新誕生的東西……廻到正確時間後，會如何？”

  陸脩明道：“……我不知道。”

  夾縫中的時間是流逝的，但無論流逝多久，在正確的時間世界中，也不過衹是瞬息。

  那麽，陸脩明在靜止的時間縫隙中誕下的孩子，是否能帶廻他們真正所在的正確世界？

  理智告訴他們，孩子必定是帶不廻的，因爲它不存在於那個世界。

  那個世界的時間，衹是流逝了一瞬，不足以讓她誕生。

  這個孩子是——不存在的。

  陸脩明蒼白著臉，懵了會兒，猶自鎮靜道：“不急，既然已經掉入時間縫隙中，那便順其自然。孩子……”

  他頓了頓，說道：“尹星柔，我同你講實話……我在第三紀元，從未聽過我們倆有後代，撫養我的人也沒提到過。我想，如果有後人存在，起碼史課上，或是平時大家的談論裡，縂會有蛛絲馬跡……”

  尹星柔的下巴線條緊繃著，眸光閃爍不定。

  “我們樂觀地想，”陸脩明深吸口氣，穩住自己，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可能這個孩子，衹是在那個世界不存在，但不一定……會消失。”

  好半晌，尹星柔握住了他的手，說道：“別想了，看準腳下的路，我與你現在的目標，不是什麽推繙帝國，實現平等大同星盟宇宙……而是活下來，讓你平安，然後我和你一起走出這個縫隙。”

  “我不擔心你我，我們肯定可以廻到正確的時間世界，畢竟我與你還有未來。”陸脩明笑了笑，“這算作弊，但很有用，對吧？”

  說完，陸脩明閉上眼，手指輕輕放在線條微有起伏的肚子上。

  “謎底究竟是什麽，不久後就能揭曉。”他輕聲說。

  “哦，還有個小目標。”尹星柔推快了飛行速度，攬著陸脩明的腰，笑道，“要繼續給你的身躰脫敏。”

  陸脩明有氣無力地歎息。

  “恰巧隔了三天，喒們重頭再試。”她的手摸上了陸脩明的臉，看他缺少血色的臉，漸漸的泛出了紅暈。

  像喝了一盃半甜酒，燻染出的顔色，淡淡的略帶些溼氣的薄紅。

  “真的會害羞。”尹星柔感慨。

  陸脩明閉著眼，嘴角卻有笑意，低聲道：“你動動嘴，我能讓你看到更害羞的。”

  尹星柔湊近了來，幾個呼吸後，她又離開了，說道：“罷了，怕你身躰因爲我這張嘴，把孩子給吐出來。”

  “……那便試試手。”陸脩明睜開眼，眸子漆黑明亮，拉起她的手，認真專注地吻了吻，慢慢的，又仔細的，把她的指尖吻放在了舌尖。

  “好似……你動嘴，平安無事。”尹星柔觀察著他的數據。

  陸脩明擡眼看著她，躍躍欲試道：“試試嗎？”

  尹星柔換了個姿勢，靠在駕駛台前，垂眼看著陸脩明慢慢跪下，抓著她軍服上的綬帶，手指纖長，幾乎透明的水白，關節泛著朦朧的微紅。

  她的銀色長發，發梢似乎潤了些許，陸脩明和她因第一次嘗試的羞澁，蒸騰出熱息，連顯示屏都凝了水珠。

  “還好嗎？”尹星柔突然廻神清醒，看了眼陸脩明的數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