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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又被别的门派挖走了第86节(2 / 2)

  楚辞在那样的血色中敏锐地捕捉到一丝绝望,她不禁红了眼眶,为这背负着惨痛苦楚的男子。

  他是否常常孤寂, 又要强忍着思亲之情,将一切的眷恋与思念都化在了那一道又一道的剑法之中。满城灯火,却从未有一盏灯是为他而明, 从未有人轻柔地抚过他的额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他是否也会在儿时好奇,为什么永远都感受不到父母独有的温暖,是否自己不被珍视, 只是一个弃婴?是否会羡慕街上被娘亲抱在怀里的孩子, 是否会难受、会惆怅、会痛?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1]

  在这个团圆的中秋夜里, 寻常人家欢声笑语, 赏月看花,其乐融融。而他……却在此夜得知身世,双亲惨死, 那一腔悠悠期盼的心也就此跌落谷底。

  一阵旋风而来,余令掀袍飞身而起,楚辞竟然没能拉住他,她只得叫道:“余令!”

  可无人回她, 向来有求必应的他,第一次置若罔闻地冲出了无上秘境。他越飞越快, 只怕有人紧跟其后,不小心看到他泛红的眼尾。

  “师父, 怎么办?”

  游亦方讲完这一切后, 肩膀也随之颓唐地塌陷了下来, 他茫然地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深知这个徒弟的脾性,看似散漫无心,实则重情重义,对于所求之事万分执着。

  良久,他才微微一笑,似是乞求:“小辞,你去看看他,好吗?”

  “我怕他……”

  后半句并未说出,含蓄地隐藏在了空气之中。楚辞却听懂了,她红着眼点了点头,哑声道:“师父,你放心,有我在,他会没事的。”

  随即她也离开了无上秘境。

  游亦方轻轻闭上了眼,肩膀一松,任凭自己游荡在这无上秘境之中。这一刻,他不再是一呼百应高高在上的微山派掌门,只是一个普通的微山派弟子。

  花迎剑佩星初落,柳拂旌旗露未干。独有凤凰池上客,阳春一曲和皆难。[2]

  段佩星,传闻中麟梦段氏最小的女儿,却浑然天成,一心向往自由。

  于是便有了那几年的时光,他生性肆意散漫,比不上师弟稳重些,便也不懂情的滋味。亲情、爱情、师门之情,又都算的了什么呢。百年之后,不过都是悠悠一抔黄土,吹散在风中罢了。

  可当他抱到那小小的孩子后,心里却似乎有什么地方被悄悄填补上了。他第一次养孩子,养的磕磕绊绊,极其艰辛,就连一身的脾气都被余令学了个彻彻底底。

  随着时间的流逝,羁绊就此连上,故人之子不再只是一个责任,而是他身侧最为亲近的家人,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惊才绝艳的徒弟,更是……他的孩子。

  他的孩子……

  叹息声悠悠,将遗憾拉长。

  楚辞飞出不居堂后,却发现余令早已不知所踪。她急匆匆跑到赋竹居,可赋竹居内却空无一人。

  她的眉头担忧地皱起:余令,你到底去哪里了……

  正此时,一只白狗从赋竹居里冲了出来,竟是契之!

  契之冲着她汪了一声,尾巴急促甩动着,似乎在示意她跟上。

  走,我们一起去找他!

  一人一狗仅仅一个对视,便明白了彼此所想。楚辞心中一动,急忙跟着契之往外飞去。

  一夜,她与契之在翠微山里转了一夜,却一直难获余令行踪。直到天明时,她累极,几欲瘫倒,刚想原地休息一会,却听到前方传来契之惊喜的叫声。

  来不及多想,她推开层层树枝走了进去,却一眼看见一处浑然天成的山洞。

  而山洞旁,却笔直地跪着一个人。

  那人衣衫尽湿,寒霜落满了肩膀,树叶簌簌沾在了头顶,他也毫不在意。整个人的魂魄都被抽干殆尽,只留躯壳。

  他……竟然在此处跪了一夜!

  她哆嗦着唇,忍住心中的酸涩,慢慢地走过去。

  余令却似乎感受到了她的靠近,他并未回头,而是自顾自地平平开口道:“九岁那年,我曾和师父大吵一架,后来在一处山洞中昏倒,恍惚间曾记得有人温柔地抱起我,神情安详,我想……那便是我的母亲。

  “藏书阁后,我曾对着自己的样子,画了她上百张画像,我想,那就是她。

  翠微山四时之景不同,而这山洞,便是我遇见她的地方。但凡有烦心事,我都会到这里,静静安坐,我期待,那便是陪伴与珍惜。也许,会再遇见她一次呢。

  可如今,师父却告诉我,她早就死了。楚辞,你信吗?”

  平淡无波的眸子转过来,轻轻问她:“你说,她还活着吗?”

  楚辞为之一震,她酸涩地想着,余令聪明绝顶,又怎么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她一把攥住他的手,呜咽着摇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很久很久,余令才低低一笑:“自然是不会了,想必,她早就随着我爹去了吧。”

  深邃的眸子却在此刻泛起涟漪,他轻轻道:“是否,我生来便是一个错误?”

  轻轻一句,便在这此间震起惊心的波澜壮阔。

  楚辞终于哭了出来,她伸出手臂,飞快又迅猛地从后面抱住了他的后背。

  眼泪一点一点打湿他后背的衣襟,一片深色的水渍渐渐晕染而开,她抱着他开始痛哭:“不,这不是你的错,你从来都不是一个错误。你是父母之爱子,掌门的高徒,是我的师兄,是最为强大无所不能的人,你绝不是一个错误,你就是你。

  前人之事已去,他们只是想让你平静快乐地度过余生,你绝不是……绝不是错误。”

  热泪滚烫,烫得他轻轻一颤,反握住了她的手。

  可独坐一夜的四肢早已累极不堪,他的手又垂了下来。她似乎是怕他离开,更紧地将他抱住,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

  微凉的后背触碰上热源,竟然格外地安心。他静静看着那双缠在他腰上的手,忽然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暖意。

  温暖……他竟然贪心地想要汲取更多。

  不知何时,他已经转过身来,黑眸深沉,直面着这个女子,这个为他而哭的女子。